撿瓦 回家(136) 石普水 秋高氣爽,艷陽高照。今年天氣特別適合棉花的生長,雪白的棉花正開放,遠遠望去一片白,走近看大朵的大朵的棉花正膨脹出殼,得意的飄灑出來,煞是喜人。水稻一片金黃,整整齊齊的稻穗,谷粒飽滿,農(nóng)民出身的我覺得很是喜愛。只可惜棉花價格不高,才剛剛?cè)龎K錢一斤。稻谷則搶手,剛剛打下來“含水量30%也能賣一塊二毛”,大包戶喜笑顏開的說。今年雨水勤,害蟲少,不用抽水,打藥不多,成本低,價格高,大包戶們是應(yīng)該高興的。 美麗的秋天。藍藍的天空,白云朵朵。金黃的稻谷,雪白的棉花,院子里還不時傳來陣陣桂花香。 無所事事,整日里在家。寫博客七個年頭了,所謂七年之癢吧,勁頭較往日日漸衰退。早晨散步,下午上網(wǎng),整日里大把大把的時間則看看書?礆夤Ψ矫娴臅芟刖毩(xí)氣功強身健體,卻又怕練功不當(dāng)產(chǎn)生副作用。未雨綢繆,未思勝先思敗,謹慎的慢慢看慢慢練習(xí)。選擇合適的部分抄寫下來?磿鴷r間長了,放下書到院子里轉(zhuǎn)轉(zhuǎn)。柿子葉子雖然老氣橫秋,柿子卻黃黃的紅紅的,“大紅燈籠高高掛” ,那是真正的成熟美;橘樹葉子厚厚的,橘子也成熟了,黃黃的紅紅的。菜園里的青菜中午都垂頭喪氣。早晨、下午給青菜澆水。把自來水開到最大量,用兩只小桶提。不是澆水,而是灌水,把水桶直接往菜墑子上灌,一直到水漫金山,水從墑子上往溝里放才罷。第二天又干了。這才知道什么是秋天的晴天,天天晴天的土地的是何等干旱。 澆水工程完成后,隨手摘下一個金黃的軟軟的橘子,酸酸的,甜甜的,好吃!拿起一本書,在床上躺下,漸漸地進入夢鄉(xiāng),平和的香甜的夢鄉(xiāng)。醒來時,妻已經(jīng)把飯煮熟了。 不再澆水了。做什么?妻已經(jīng)到屋里尋找一些無事的人一塊閑聊去了。我在家從這里走到那里,從到屋里走到屋外,從屋前轉(zhuǎn)到屋后,都沒有找到合適的事做。這才知道什么叫無聊。 忽然靈機一動,撿瓦去。 太熟悉那種小瓦了。小瓦出現(xiàn)在中國,幾千年?或者幾萬年?我不知道。我外公的外號就叫“窯老兒”。這外號兩層含義:一是職業(yè)特征,外公是燒窯出身的;另一種則是貧窮的代名詞,住寒窯的人,貶義。外公燒窯的窯址在蘆咀河邊,改革開放開始時小舅舅曾經(jīng)子承父業(yè),燒過窯,只是他燒窯的小瓦質(zhì)量不是很好。外公死于60年代初期,見過,印象不深。燒窯技術(shù)怎么樣,不知道,反正不是大名鼎鼎的燒窯師傅。 我第一次買小瓦是宿松縣窯廠,那小瓦質(zhì)量不好,紅瓦。我們這里安咀窯是遠近聞名。安咀在龍湖旁邊,那里窯泥巴細而且粘性強,所以供不應(yīng)求。1985年第二次做屋是到安咀買的瓦,果然名不虛傳,瓦大而且黑褐色,敲敲發(fā)出清脆聲音。時過境遷,如今,哪些瓦是縣城的,哪些瓦是安咀的,哪些是父親買的,哪些是爺爺們買的?都不知道。無法考證,也無需考證。小瓦,曾經(jīng)的佼佼者如今一文不值。多次看見農(nóng)村人拆屋千篇一律拿著棍子噼噼啪啪,三下兩下全部敲碎。 不要了,不要小瓦了,不要民房了。小瓦的時代過去了! 我敝帚自珍。這是我自己買的小瓦,父親買的小瓦,或者外公燒的小瓦!叭峭撸e頭轉(zhuǎn)”,“寸木寸用”,父親不大與我們輕言細語的交流,但是,從小教育我們勤儉節(jié)約,愛惜材物,這些卻深深刻在我的心里。物盡其用。除非瓦太破,一般瓦片我都用在蓋頭上,或者插在好瓦中間。 倒退30年,農(nóng)村人家以有三間瓦房為富有的標(biāo)志。改革開放開始,農(nóng)村人家有三間瓦房,兒子即使有點殘疾甚至呆傻都可能找到媳婦。再漂亮的小伙子提親,結(jié)婚時女家往往都會說“什么時候有三間瓦房我女兒就到你家去。”與瓦房相對的是茅房,就是用水稻稻草鋪在屋頂擋風(fēng)雨,茅房冬暖夏涼,但是缺點是夏天往往漏雨,所以年年要蓋,麻煩。小瓦代替稻草,瓦房與茅房是一個劃時代的標(biāo)志,是一種革命。 或者我家不算窮人吧。兄弟分家時有兩間半房子,1979年加了半間瓦房,一間茅房。從此,我學(xué)會了撿瓦,蓋茅房。農(nóng)村人家,撿瓦是男人的家常便飯,必須功課。 我不敢到樓房旁邊的兩間正屋上撿瓦。那太高了,我不敢高空作業(yè)。在三、四米高的屋上蹲著我一定放不開手腳,或者有點害怕,感覺頭暈,那不是打腫臉充胖子鬧著玩的,我量力而行。 樓房前面院子門旁邊的那間瓦房子上面的瓦東倒西歪凌亂不堪。我扛來小梯子,用手試試,梯子穩(wěn)穩(wěn)的,這才上去。站在梯子上往上望,把小碎瓦片撿來丟掉。把東倒西歪的擺放整齊,瓦過于密的地方勻下來一塊,過于稀少的添加一塊。打電話叫妻回家?guī)兔Γ拚僦磥,院墻上面有的是瓦,拿來添加到屋上。碼放四溝瓦移一次梯子,喝一口茶,慢慢來,不急不忙,咱有的是時間。瓦上還有樹枝椏,已經(jīng)枯朽了,可能躺在瓦上有好幾年了。還有小石頭、小磚頭。哪來的?曾經(jīng)好幾年不在家里住了,可能是屋里小孩毫無顧忌的開展丟石頭磚頭比賽吧,他們興高采烈的比賽,看看誰扔得遠,誰扔得近;蛘,是我不懂事的小孫子丟的。只有小瓦知道,但是小瓦不說話。怎么那么零亂?是小鳥弄的?還是老鼠弄的?也只有小瓦知道,但是小瓦不告訴我。 這房子已經(jīng)整整17年了。香港回歸中國的那一年,我做樓房。拆舊屋的同時蓋起這間房子。半年間我把它當(dāng)工棚,煮飯、吃飯、睡覺,都在里面。那年七月開始拆屋,同時打水井,僅僅打水井前后一共有一個多月了。水井下面是石頭層,但是緊緊挨著屋基,不能用炸藥。樓房一直到過年才勉強做好,這間瓦屋一直放雜物,去年開始堆放柴草,妻下雨天發(fā)現(xiàn)漏雨。早應(yīng)該撿瓦了。 大約一小時左右,小屋一邊的瓦撿好了,下來時,感覺兩腿有點用勁后的酸麻感覺,啊,老了,飽食終日,無所事事,兩腿老化了。 休息,坐在家中喝茶。望著小瓦整整齊齊,平平展展,漂漂亮亮。先前還象胡子拉碴的男人,現(xiàn)在象剛剛剃過頭一樣。小屋有模有樣的,一種成就感油然而生。 我又撿前面的。 (2014.10.14.)(待續(xù))
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