忙年(2) ——回家(111) 石普水 為了買一點野生魚,二十日下午我去龍湖軛頭灣。但是,打魚的船沒有回來,我們碰到一個原來的學(xué)生,學(xué)生請我們到她家坐。 說是家,其實是船。我們從木搭板上船,走進船里,頭頂上是天花板,地下是地板磚。上船進門要換鞋,旁邊就是衛(wèi)生間,原來船就是她家。船中間是客廳,擺放著一張桌子,一個冰箱?蛷d前面是兩個房間,房間里有電視。最前面是陽臺,廚房。船夾層,從客廳旁邊可以下去,里面可以放東西,也可以做客房?蛷d左右兩個門,左邊一個緊緊挨著的船,女主人說是他公公家,右邊幾米的地方也是船,是他們的鄰居。。∵@就是兩室一廳的“水上人家”!我驚呼起來。 起風(fēng)了,船并沒有隨風(fēng)搖晃。原來,船身是水泥澆筑的;而且,旁邊四周下了四根鐵鏈,把船牢牢固定,女主人說七級大風(fēng)都不會晃動。 女主人40來歲,老公打魚,一年7、8萬塊錢,去年有10萬塊錢,非常辛苦。家鄉(xiāng)一句俗話:“冷不冷似船上,熱不似船上” ,我知道,熱天船是最熱,太陽陣陣熱浪灼人;冬天寒風(fēng)鉆入五臟六腑。大女兒出嫁了,二兒女外出打工回家,三兒女、小兒子是我們的學(xué)生。這里就是軛頭灣,幾年前我天天早晨、下午散步到這里,常?匆娝齻凃T車上學(xué),回家。當(dāng)年的小不點轉(zhuǎn)眼成了大姑娘,她跟我們說地地道道的佐壩佬話,但是跟她母親卻是另一種腔調(diào),說的是華陽河的話。這是世外桃源,大約不搞計劃生育。她老家在江蘇省淮安,但是女主人出生在華陽河農(nóng)場,從來沒有回過老家,她哥哥60多歲,也沒有回家。60年代江蘇省發(fā)大水,她們父母逃荒出來,從此再也沒有回家。我們小時候家鄉(xiāng)那些老大老大的大樹就是這些五大三粗的“江蘇佬”鋸的。她們現(xiàn)在是宿松戶口,家鄉(xiāng)已經(jīng)是一個遙遠而模糊的概念。她們住在水上,隨水而居,宿松就是家鄉(xiāng),船就是家。這船四萬多塊錢,鋼筋水泥制造,里面裝修10多萬。她在龍湖岸邊種菜,騎車到佐壩買菜,到宿松縣城購物。 終于沒有等到魚船回來,我們空手而歸。 “二十三,送司命; 二十四,接祖宗;二十五,打豆腐;二十六,剁年肉。”我雖然自我標(biāo)榜守望民俗,其實在傳承文化上卻也是似是而非,大而無當(dāng)。送司命那天并沒有寫“九天東廚司命” ,也沒有寫 “上天言好事,下界保平安,橫批“一家之主” 的對聯(lián),并且沒有誠惶誠恐的磕頭,只是妻磕頭,念念有詞祈求菩薩保佑一家健康平安。“二十四”,接祖宗也只是放一掛鞭炮,我作作揖,念念有詞祈求祖宗保佑健康平安,兒子發(fā)財發(fā)達,沒有燒香燒紙。至于“二十五”,沒有打豆腐;“二十六”,也沒有剁年肉,因為我們那位也到二十八才殺豬,殺豬的忙——而且農(nóng)村僅僅幾戶人家養(yǎng)豬,都在殺豬過年。 真正的忙年喝酒。如今農(nóng)村年輕人都外出打工掙錢去了,一年里大大小小的喜事都選擇這過年幾天時間辦,我成了送財老叟。都說老來無人情,但是一家二百三百的,好家伙,紅彤彤的票子嘩啦啦的很快出去了,我向商店老板要了10個紅包送禮,幾天風(fēng)卷殘云全部派上了用場。結(jié)果外甥給我買魚送來時,我身邊竟然找不到100票子,只是一些散錢,弄得我好生尷尬,好像行騙了似的。這才真正感覺人民幣貶值,錢不經(jīng)花。第二天上街喝酒,我一次取出五千元。 二十四,過小年,一個好日子。那天上街,在路上看見一輛車停在路邊,我打個招呼,瞎貓撞著死耗子,車門竟然拉開了,開車的年輕師傅叫我石老師。啊,我的學(xué)生。在車上,年輕人向我打聽他當(dāng)年的班主任,如今成了會計主任;還特別提到他的物理老師張曙燦,說那時經(jīng)常打他,而今卻陰差陽錯成了他的姐夫。他這輛新車,說18萬。我們在王嶺下車,看見我的同事,說起剛才的事,同事非常感慨,說每月2000元,霉人。是啊,一年辛辛苦苦,兩三萬塊錢,比起外出打工掙錢的年輕人,多少心里有點不平衡。從縣城喝酒,又是坐一個早年學(xué)生的車回家。老學(xué)生快50了,在海南建筑工地搞項目經(jīng)理,每年把10萬錢交給老婆。他的哥哥高中畢業(yè)生,在家種地,吹喇叭,幫人打工,一年辛辛苦苦不過2萬。啊,當(dāng)今社會,說不清。我屋里一個老弟,一輛新車108萬,恐怕我教書39年全部工資不一定能買這輛車。老弟小學(xué)生,我中學(xué)高級教師,人比人,怎么比?但是我絕對不氣死人,我對自己如今的工資心滿意足。不比吧,知足常樂。天外有天,人外有人,有一副好心態(tài)非常重要,干嘛犯紅眼病。 (2014.1.27臘月二十七)(1696)(待續(xù)) |